從左邊的籮筐里拾起一塊沖壓件,再從右邊籮筐里拿起一盤彈簧,把兩者放到機床的相應位置固定好,腳一踩機床踏板,一個摩托車腳架鉚釘就加工完畢——在巴南區一摩配企業,茍小軍(化名)每天要生產出200多個腳架的半成品。
如果再多花兩分鐘時間,用鐵錘仔細地檢查和敲打,茍小軍能把彈簧和鉚釘螺絲扣得更嚴實,產品也更耐用。不過,他并不會這樣做。
工廠實行計件工資,茍小軍必須在盡量短的時間內生產出盡量多的產品,才能拿到更多的收入。同時,在整個經營體系中,實現最終利潤的銷售被認為是“王道”,擁有最大話語權,茍小軍這樣的普通工人,被視為流水線上的“螺絲釘”,普遍缺乏精品意識和職業榮譽,更談不上工匠精神。
市質監局局長張宗清對工匠精神與產品質量的關聯度深有感觸。他認為,工匠精神既要靠制度的硬約束,又要靠文化氛圍等軟力量。
納入國家職稱評定體系,讓技工有更多職業尊嚴
在位于大渡口的國內最大的兩輪車齒輪生產企業——秋田齒輪,技工劉太鐘先后獲得了6項發明專利,卻沒申請國家職業技能評定。由于沒有職稱,他多次錯失在全國性職業技能大賽中獲獎的機會。
據了解,和劉太鐘一樣,我市絕大多數非公企業的技工都沒有申請國家職業技能評定。市工商聯的數據顯示,目前,我市非公經濟在地區生產總值中的占比約為64%。這意味著,我市有相當大比例的技工,都沒有享受到國家職稱待遇。
近年來,我市出臺了多個改善技工待遇的文件,但由于不少企業的技工沒有參與職稱評定,缺乏執行文件的量化依據,讓這些保護技工權益的文件在執行時大打折扣。
市人社局職業技能處主任科員董濤說,由于沒有職稱,技工的工資收入要么來自于企業自定的一套考評體系,要么來自于企業班組負責人的主觀評價,這導致技工職業技能的判定存在較大的主觀性。
同時,由于沒有職稱,技工的技能水平缺乏一個社會通行的判定標準,一個技工從甲工廠跳槽到乙工廠,通常需要重新評定,這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人才的流動,不利于社會整體技能水平的提升。更重要的是,它強化了技工與企業的依附關系。
“如果沒有全國統一的職稱評定體系,企業很少會顧及技工的心理需求,即便有最嚴厲的產品質量硬性標準,技工也難以主動地去執行。”市總工會黨組書記、常務副主席黃明會說。
在發達國家,例如英國,幾乎所有技工都會從行業協會獲得技術等級證書,協會每年要對技工進行執業資格審查,技工必須對自己的手藝和產品負責,否則可能被吊銷資格。憑借這份職業榮譽,技工自由地選擇雇主,和后者沒有依附關系。
市經信委研究室副主任唐忠偉認為,要從制度層面破除技工與企業的依附關系,最基礎性的工作是把企業納入國家職稱評定體系,技工獲得職稱后可自由流動,成為一個相對獨立、有更多職業尊嚴的群體,增強與雇傭方的博弈能力,從而培育對企業的主人翁責任意識,讓工匠精神的煥發成為可能。
消除身份歧視,讓技工獲得更大晉升空間
除此之外,我們還能做些什么?
五一技校黨委書記李純忠介紹,技校生和大學生即便在同一家單位從事相似的工作,其身份也截然不同,前者被稱為工人,后者被稱為干部,兩者的待遇也相差很大一截,后者有時甚至是前者的兩倍多。
據了解,在不少國有企業,上述身份歧視更加普遍。有的技工多年來從事專業技術人員的工作,編制和待遇卻還在技工序列。如果要變身專業技術人員,技工需要重新考取學歷,并重新走一遍招聘入職的程序。
在德國,政府將技工的工作年限、技術等級和理論考試成績進行加權平均,折算成不同等級的學歷,技工甚至可以拿到博士的同等學歷。
“技工和專業技術人員在待遇上的差距太大,讓不少技工難以安心工作,總想去拿文憑,跳到技術人員和管理人員序列中去,由此形成一種不好的風氣,越來越少的人愿意埋頭苦干當工匠。”董濤建議,在國家6類人才的體系構架中,可試點性地將技工和專業技術類別合并,根據技能水平和對企業的貢獻度,重新建立激勵和約束機制,為技工拓展晉升空間,也從根本上消除對技工的身份歧視。
“什么時候技工也能憑借自己的努力晉升成為兩院院士,什么時候人社部門的專業技術處室和職業技能處室實現功能合并,就是工匠文化的養成之時。”在黃明會看來,當技工有更多獨立性和被尊重感,以及更大晉升空間后,社會就會形成崇尚工匠精神的氛圍。
打破條塊分割和多頭管理,讓職業教育實現資源整合
職業學校的教育培訓,是培育工匠精神的前提基礎。不過,我市職業教育的現狀也不容樂觀。
市總工會的一份調查表明,我市企業職工中,勞動者技術等級偏低,初級工占27.2%,中級工占45.6%,高級工占19.6%,技師和高級技師僅占7.6%。
盡管在職員工職業技能繼續教育市場巨大,但關注這一市場的職業學校卻十分有限,為了獲得國家補貼,他們更愿意從初高級中學招生,并為此上演年復一年的“招生大戰”。業界人士透露,有的職業學校為了獲得生源,給招生中介機構的價碼已經高達每人3000元。
除了招生大戰,職業學校之間的惡性競爭還表現在專業重復上。永川職教中心校長凌基銀透露,這幾年,隨著我市建設筆記本電腦基地,電子信息、機械加工、計算機等專業成了熱門,很多學校一窩蜂而上設置上述專業,不管自己有沒有辦學條件。
為了搶專業,職業學校還爭搶教師,導致師資力量配比出現較為嚴重的區域性失衡。在我市一些遠郊區縣的職業學校,既有較高文化和專業理論水平,又有熟練專業實踐技能的所謂“雙師型”教師占比遠低于90%的國家標準。
李純忠認為,職業學校惡性競爭的根本原因,是條塊分割、多頭管理。據悉,我市既有的200多所不同等級的職業學校,分屬教育系統、人社系統、國企和其他政府部門。管理部門不同,享受的政策也不盡相同,學校的級別不同,政府撥付經費的標準不同,教師工資待遇和職稱評定標準也不同,就連畢業生獲取職業資格證書的登記渠道也不同。
南岸區一所職業學校的校長說,近年來中央增加的相關基礎設施建設項目、國家助學資金等,主要分教育、人社兩個系統下撥,連學生的電子學籍注冊系統,兩個部門都要分別建立,造成資源浪費。
“職業學校招生大多心浮氣躁,怎么能培養出沉心靜氣的工匠?!”李純忠認為,應該將職業學校從各個部門、各個企業中剝離出來,形成一個獨立的體系,每所學校分門別類地發展優勢專業,徹底杜絕惡性競爭。
延伸閱讀:
相關熱詞搜索:工匠 甘肅秦隴技工學校 軌道運輸專業技術工人 甘肅軌道 甘肅技校 甘肅職校 甘肅培訓 蘭州地鐵 蘭州技校 蘭州職校 蘭州培訓 蘭州鐵道學校 蘭州高鐵專業學校 甘肅地鐵專業 蘭州鐵路軌道 蘭州鐵路乘務 蘭州軌道交通 蘭州乘務專業學校 蘭州高鐵專業學校 蘭州高鐵學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