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鐵爭奪戰背后的輿論誘因
高鐵發展有其獨特的科學規律和經濟規律,對高鐵的宣傳應該科學、理性。
高鐵爭奪越來越成為一個顯性話題,一些城市因為想讓高鐵線路從自家地盤上過、并且設立站點,甚至還引發了民間的“高鐵爭奪戰”。
高鐵爭奪戰,表面看是爭奪高鐵資源,爭到了等于爭到了發展機遇,但事實確實如此嗎?顯然不是,高鐵發展有其獨特的科學規律和經濟規律。所謂爭奪高鐵資源,畢竟高鐵資源還未到來,到來之后到底如何,還未可知。這些不是民間爭奪所能搞清楚的。實際上,民間爭奪高鐵背后有宣傳輿論的誘因,高鐵爭奪,實際爭奪的是輿論繡球。這個輿論繡球有高鐵實際發展狀況的支撐,也有宣傳機構對高鐵不切實際宣傳的支撐。
高鐵作為國家重點發展產業,已深深打上了國家名片烙印。國家領導人出國訪問,很多時候都要向受訪國推銷高鐵,李克強總理有“高鐵推銷員”、“超級推銷員”、“第一推銷員”之譽。國家領導人出國推銷的當然是代表國家形象的東西。國家領導人出國推銷高鐵無可厚非,將自己的優勢產業推銷出去,是提升競爭力的表現。與此同時,將高鐵打上國家名片烙印則是其副產品。
高鐵橫空出世,為宣傳高鐵,有關部門請張藝謀執導高鐵宣傳片。張藝謀本身代表著某種國家形象。高鐵宣傳片以天壇影像開始,將高鐵與國家形象牢牢地捆綁在一起。然后,宣傳高鐵的功能性、系統性、先進性、文化性、科學性等。宣傳片大致分三部分,一是高鐵時代,毫無疑問,重點講述高鐵的來歷。二是龍騰中華,講述高鐵在中華大地的發展。三是和諧紐帶,將高鐵發展與普通民眾的生活聯系起來,講述高鐵如何改善人們的生活。
首部高鐵動漫宣傳片也適時出臺。與以往高鐵宣傳片單純講述高鐵如何便捷不同,這部動畫片制作可謂別致。用流行元素普及高鐵知識,更具趣味性。開頭出現了動畫版的唐代著名邊塞詩人高適,以他為背景,描述古人離家在外,想要回家團圓一次十分麻煩,走路、坐船、坐馬車,能用的交通工具全都用上了,但一不留心甚至會有“客死他鄉”的危險。第一條鐵路的誕生以及慢慢發展到高鐵時代,帶給人們出行方式的巨大改變。這部高鐵動畫自從在微博上發布后,目前點擊量已近52萬次。網友“祈長樂未央說網友公子小明”說:“每個城市都應該有高鐵,全國任意兩個城市不應該多于兩次換乘。”
高鐵既是高科技的代表,高鐵發展可解決國家長期運力緊張的局面。長期以來,國家飽受技術落后之苦,無論在全球化競爭中,還是在國家形象建設上,都有技術落后的印跡。好不容易有項高鐵技術,據說擁有自主知識產權成套技術體系,這無論對改善國人愛國感受,還是真正提升技術競爭力,都有極大意義。
另外,每到年終歲末,在外打工的游子返鄉是個難題,鐵路運力不足。有了高鐵,可以大大提高運力,改善出行方式和體驗。這對大多數人來說,都是極為期待的。
在這種情況下,宣傳高鐵本是應有之舉,將其定為國家形象也情有可原。高鐵宣傳可以極大地激化國民的榮譽感和凝聚力,提升國家技術創新熱情。
但要看到問題的另一面,即高鐵的高調宣傳帶來了民間對高鐵不切實際的認知,但事實上,對高鐵發展應該有理性認知。比如高鐵的上座率究竟怎么樣?高鐵對地方經濟的影響到底如何?
其次,內在真實成本很少披露。高鐵成本至少包括兩部分,對國家來說,發展高鐵技術的成本,對地方來說,建成高鐵的成本。目前,很少有高鐵成本的真實披露,可能也很難披露,因為高鐵牽涉到的國家戰略。高鐵技術進步是無庸置疑的,但高鐵建設卻是要成本的。對地方來說,這種成本與地方經濟建設相不相適應、地方經濟能不能承受?建成之后,是否有利于地方經濟發展?這些都需要科學的核算。但在高鐵的高調宣傳之下,這些都容易被忽視。
對民間來說,高調的輿論宣傳帶來了不切實際的對高鐵建成后的想象。首先是提升城市軟實力的想象。高鐵可以代表國家形象,當然也能代表地方形象。有了高鐵,說明城市已提升一個檔次,躋身于現代城市之列。高鐵確實能代表某種實力,但如果高鐵與城市發展不相適應,它所帶來的不是軟實力的提升,相反,卻是城市形象的毀壞。其次,交通便利的想象。高鐵確實使交通便利了,但如果沒有恰當的人流,沒有恰當的居民收入乘坐高鐵,這種交通便利也只是存在于想象中。即使建成高鐵,也只是空置在那里,成本花了,卻沒有實際效果。三是爭奪額外資源的想象。高鐵既然是國家名片,代表國家形象,一旦建成,即使地方經濟發展跟不上,國家也不會坐看高鐵空置,會有更多的相關配套跟上,促進地方經濟的發展。但這多半也是不切實際的想象,高鐵投入本來就很大,高鐵建成后沒有成效,再投入會帶來更大的負擔,問題是還不知道后續投入效果如何。
想象畢竟是想象,真實情況如何,則是非常實際的。高鐵建設有巨額的成本,這些成本要攤到當地老百姓的頭上。如果高鐵沒有好的上座率,城市有淪為高鐵鬼城的危險。其次,高鐵影響經濟生態圈。對地方來說,錢都用在發展高鐵了,可能本地的經濟建設、產業發展都受到極大影響,這對當地的長遠發展是不好的。到那時,高鐵恐怕不是吸引人流和資金,而是將人流和資金導走。
如果有關于高鐵的更實際報道,有當地建高鐵的成本核算,有高鐵對城市未來的發展影響的報道,還會有爭奪高鐵的事件發生嗎?會少很多,即使有,也會非常理性。高鐵建在本地可能有利于本地經濟發展,建在相鄰城市也會有利于本地城市發展。相反,如果建在本地不利于經濟發展,或者建在本地沒有建在相鄰城市發展的效果更好,民間自然不會為爭奪高鐵做出不理性的行為。
對外宣傳高鐵無可厚非,就像產品做廣告一樣。國家可以如此,企業也可以如此。高鐵時代確實代表某種新時代的來臨。但與此同時,要注意高鐵的現實應用宣傳,它到底用得如何,有哪些優缺點。這本是兩個不同層面的問題。后者并不妨礙前者,如果只有對外宣傳,恐怕會帶來內部認知的不科學,對高鐵的爭奪就顯示了這一面。大家對高鐵持有浪漫主義想象,這種想象中的爭奪手段會非常不理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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